丁朗

　　丁朗 原名于福中。河北保定人。中共党员。历任华北大学文艺任务第二团团员，新疆军区文工团研讨室研讨员，《新疆部队文艺》常务编委，新疆军区文明部助理员，乌鲁木齐军区创作组组长、宣传部长。中国作家协会新疆分会常务理事。1946年末尾宣布作品。

年近七旬，丁朗末尾写小说了。他要写中原包围。中原包围，是指1946年，以李先念为首的中原军区数万部队，打破蒋介石30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成功回到了依据地。从此，拉开了束缚战争的序幕。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中原包围，并不是广为人知的一段史实。丁朗之所以选择这一题材，是由于他数十年的军旅生涯，就是与当年中原包围的一支劲旅生活在一同。他熟习众多当年包围的亲历者。听他们为军史、战史作正式的回想讲述，或是在日常生活中聊天，经常讲的是中原包围的严

酷战役，壮烈牺牲，还有少量不宜入史的轶闻趣事。在丁朗的记忆中，保管着一部包围的“正史”和丰厚的“正史”，以及众多活生生真实的人。丁朗写中原包围，可以说是倾其数十年的生活积聚。他之所以写中原包围，还有一笔“良知债”。那是他要离休的1984年，总政文明部启动一项扶持军事文学创作的方案。丁朗申报了“中原包围”这一选题，央求失掉同意，可以报销实地采访的差旅费。于是，丁朗从湖北宣化店(中原军区所在地)动身，沿着当年包围的路途，实地考察了一遭，使他脑海中的“包围”平面化笼统化了。但是，他离休后堕入了《金瓶梅》，一陷就是十年。“包围”创作方案落空。虽然没有任何人清查，于他却成了一笔 “良知债”，毕竟享用了一次“自费旅游”。丁朗可不是“不下蛋的鸡”，更不是不知廉耻自费旅游的糜烂分

子。当他与《金瓶梅》较劲十年结下硕果后，写小说的雄心勃起，记忆中存活了几十年的中原包围，以及战争中的各色人等，自但是然地涌现于他的笔端。噢，他如今真的“写字不用笔”了，轻敲键盘，那些场景和人物，就活蹦乱跳地出如今显示屏上。这就是我们明天看到的长篇小说《包围》。从末尾写作到最后成书，简直又是一个十年。

他写《包围》只坚持三个字：“写真实”。力图再现那个历史时期真实的存在，一切价值观、品德观，小说的人物情节自身会表现。无疑，《包围》是战争小说。但作者倾全力描写的是战争中的人。这里，作家似乎是有意一反文艺创作的定式，没有突出塑造“这一个”或“那一个”典型人物。这是对既有文学观念的应战，也是对作家功力的考验。丁朗以他共同的言语叙事作风，轻松诙谐，“细针密缝”，成

功地绘制了一幅战争中革命军人的群像图。

　　我军司令员赵龙，经过少量的细节描写，诸如特意布置旅、团干部写家信，他自己当信使;给下属积极张罗找老婆;闹洞房，听窗根等等。是一位粗中有细、充溢人情味的人。而在椴树崖，面对朋友两个师的堵截，已是兵临绝境。赵龙经过一番兴师动众后，端坐椴树下，悠然地叫人为他剃头刮胡子，等候夜幕来临，成功包围。而在战役中，不像我们在一切军事文艺作品中看到的那样，司令员总是在指挥所里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一边不时地下达作战命令。这位赵龙赵司令不是这样。他腾身而起，跃上战场。不是战役的需求，地道是他自己要寻求并享用冲锋陷阵与敌厮杀的战争快感。

旅政委张子学，是一位韬略过人深受众望的政治家，幽静的内心世界，涌动着树立团体威信的政治愿望。旅长孙学义，战役一打响

，似乎战神附体，所向无敌，不愧是军中一战将;而在战争的空隙，却又丑魂附体，找来集镇上的暗娼泄欲。小说尽皆一览无余，写得繁简有度，是当代文学中不曾见过的笼统。

特别令人注目的是作家笔下的冯苗，她是《包围》中的“另类”人物。这位品才貌俱佳的青年女性，复旦大学旧事系的高才生，军区报社的记者。她拒绝了旅政治部副主任柳燕荪的求婚，深深地暗恋着一个外号“大洋马”的小连长——杨茂。冯苗被诬害为“特嫌”，监视审查，屈辱中依然大度失望，卓尔不群。在电闪雷鸣的荒野之地，一对恋人相遇初欢。不意冯苗怀孕。审问批斗，冯苗坚持缄默，维护着自己神圣的爱。杨茂尚不知自己有了爱果，壮烈牺牲。冯苗扑倒在杨茂坟前，泣血不止，无声地向世界宣告：我怀的是小洋马!冯苗“正正派经跪在杨茂面前，端端正正磕了二

十六个响头，为的是纪念大洋马二十六岁的寿数。”原来监视冯苗的两个女兵，苏端阳和华桦，如今成了冯苗的护卫。二人陪着冯苗哭了一场，扶她骑上毛驴，“苏端阳在前面牵着缰绳，华桦拿树枝在前面鞭打毛驴的屁股，驴背上端坐着尚未出身的小洋马的母亲……”小说读到这里，似乎升起了一幅圣母图。

　　《包围》绘制的革命军人群像图，还有旅政治部副主任柳燕荪，团政委龚言斌，团长高震，团顾问长李立春，连长杨茂等等。性情各异，情味不同，展现了兽性之种种。《包围》中还有一群来自重庆的大中先生，男女青年。或写意细绘，或简笔素描，再现了历史的真实。

　　小说把性描写用于正面人物，写性爱之美，为性正名。作家匠心独运，在“千里雷声万里闪”一章内，设计了一场性爱盛典，把人物一步步推向圣殿。先是椴树崖包围，冯苗为了陪伴抚慰一个身受重伤行将死亡的年轻生命而落伍;继而自己坠下山崖;尔后，攀沿着树木在死亡线上挣扎;她呼唤着杨茂，用爱支撑着生命力。与此同时，杨茂也在寻觅他的爱人，满山遍野地呼唤着“冯苗——”。作者首先把人物置于这样的特殊情境，之后，“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一对相互呼唤的情人，终于发现了对方。“两人都像发了疯似地，跌跌撞撞地向着对方奔跑，向着一同靠拢，再靠拢。在隆隆雷声和哗哗豪雨之中，他们壮烈而豪迈地，放肆而狂野地拥抱在了一同。”接下去的描写是喃喃私语，热烈狂吻……再接下去，“在无边夜雨的掩盖和伴奏下，他们倒下去而且滚动着，顾不得水流，顾不得泥泞……”灵与肉严密地结合在一同“……嗟叹着，尖叫着，完成着人生的盛典。在他们看来，那雷也好，那雨也好，那吓人的闪电也好，此刻，都不过是为他们的结合而前来凑趣的礼花、唢呐和锣鼓。”前后两千多字的描写，从铺垫到高潮，淋漓尽致，节拍明快，言语典雅，刚柔相融，全然是一首性爱的赞誉诗。

　　由于作家坚持写真实，我们在《包围》中看到了兽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看到了真善美和假恶丑同在;看到了“黑暗”与“黑暗”、“讴歌”与“暴露”共存;看到了建构与解构并行。真实是严酷的，也许有人接受不了。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文学。